放下手中的毛笔,贾环轻轻揉着发酸的右臂手腕。
昨儿晚上,如不是赵姨娘在政老爹的枕边吹了半宿的枕头风,许是,贾环真真要熬夜抄上一百遍的金刚咒。
一旁的彩霞见贾环拿眼角瞟着宝二爷,只见他的嘴里,正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生怕一会又起了口角,彩霞遂轻步上前,拿手指轻轻戳了戳贾环的肩膀,压底声音悄悄道:“你安分些罢,何苦嫌这个说那个的,没的让人厌烦,倘若太太知道,又要拿来立规矩说项了。”
贾环撇了撇嘴,吸着鼻子,说道:“你少来哄我,如今,我也瞧出来了,你不和我好了,只和宝玉好,眼下宝玉来了,你怎地不过去和他顽去。”
彩霞咬着嘴唇,拿着指头朝着贾环的头上一戳,说道:“没良心的,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正自悄悄说着话的两人,突地听见门外动静一响,只见王夫人板着脸色走了进来,她的身后,尚跟着面无表情的琏二奶奶。
彩霞连忙躬身请礼问安,兀自在心里后怕适才与三爷所说的话语。
王夫人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彩霞,朝着案几上的贾玖乜了一眼,说道:“今天不抄完,哪怕再找老爷求情,你也不许回你的屋里去。”
说罢,王夫人朝软榻上面精神萎靡的宝玉喊着我的儿,我的肉。
金钏儿与彩云亦是匆匆问安见礼。
王熙凤望着钻进姑妈怀里的宝兄弟心情不爽利,一面拿丹凤眼觑了一眼贾环,一面朝贾宝玉问道:“宝兄弟,今儿个是怎么了,竟这般没精神的样子?
你琏二哥,昨儿在你林姑父家忙活了一宿,今儿早上已经回府了,他在江南那边,寻了许多好顽的东西带了回来,一会你随我过去,挑几件喜欢的拿回去顽。”
王夫人听见王熙凤的话语,登时奇道:“琏哥儿怎就在林家那边留宿了?”
王熙凤见姑妈问话,便随口答了一嘴,说道:“听说皇帝老子在安福门街那边厢,赏了林姑父一处宅子,二爷便就在那边帮着收拾了一晚上,这不,早上天亮才进的门。”
钻在王夫人怀里的贾宝玉,提着兴趣听着凤嫂子说着林妹妹的家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夫人陡然记起,老爷与她提过的一嘴。
妹婿这次回京,深得圣上的赏识,不单赐了地段顶好的宅邸,还升转甚么盐务总署署长,反正王夫人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职。
但官至正三品,加右副都御史衔这些,王夫人是怜得清的。
念及此外,王夫人拍了拍怀里宝玉的脸颊,慈眉善目地说道:“我的心肝,且等林妹妹回来后,你便好好与你的林妹妹顽,你们两人,可别再像往常那样拌着嘴了。”
贾宝玉听了,不明所意,奇道:“太太说的那里话,林妹妹那般可人儿,我又怎舍得与林妹妹拌嘴,我眼下是日日思夜夜想,就盼着林妹妹早日回府和我顽,又怎会与林妹妹拌嘴?”
王夫人听了,不住地点着头,连声不迭地叫着好孩子。
一旁的王熙凤,岂有听不出姑妈的话中之意。
姑妈,这是默认林妹妹与宝兄弟的事了?
念及此处,王熙凤亦是大为高兴。
姑妈倘若能够玉成好事,却是再好不过,诚然,王熙凤是打心底里去赞成这门亲事的。
王夫人见内侄女投来的眼神,便已经猜到她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抛开林黛玉的身体娇弱不谈,如今,妹婿的地位噌噌往上涨,且圣恩不断,眼下的林黛玉,这才配得起她的宝玉。
虽说身体是娇弱了些,但生儿子传承子嗣那些,不还有姨娘侍妾嘛,实在不行,以后多给宝玉房里添人便是。
王熙凤这次过来,主要是寻姑妈,问明府里往后的管家安排事宜,昨儿下午府里乱七八糟的,许多管事头头皆被拿问了。
这偌大的国公府邸,空留出来的位置何其多也。
“姑妈,这府里的前院和后院的管事,是怎么个章程,尚请姑妈拿个主意。”
王夫人想了想,便随口说了一句,道:“你且自己拿主意罢,尽可能地挑那些忠厚老实的上来,咱们国公府再怎么殷实,也经不住这些奴几辈的这般糟蹋。”
说罢,王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内侄女,复又多说了一句,道:“周瑞家的,我已经和老太太提过一嘴,这是周瑞自己犯的事,与他婆娘无关,你可知晓,该怎么办了?”
王熙凤连忙笑着点起螓首,声称知道了。
与此同时,一位嬷嬷兴高采烈地进来,请了礼问了安,这才神色兴奋地朝宝二爷传报,言说林姑娘回府了。
贾宝玉一听,顿时从太太的怀里爬了起来,大眼一瞪,嘴里连声问着此事可是真的。
见那位婆子咧嘴笑着点头应下,贾宝玉皱乱的衣裳都顾不上整理,抬脚蹭蹭地往门外踏步而出。
王夫人正想替心肝整理一下衣裳,只见她的宝玉已经跑得没影了,无奈之下,从榻上起得身来,说道:“走,我们也过去瞧瞧。”
说着,又命一旁的彩云过来替她整理一下衣裳,这才抬脚出了屋门。
王熙凤听见林妹妹回府,脸上亦是挂起了笑意,迈步跟着姑妈出了院子。
门外候着的一众婆子丫鬟,连忙跟上前去,众人簇着太太和琏二奶奶的脚步往荣庆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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