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林深潭，处于半山腰的潭水漫了出来，流淌之处形成一条溪流，轻纱曼裹的小青游曳其中，碧青的蛇尾与溪水，与林蔓融成一色，仿佛行走的碧玉。潭中有一出空地，以石头构造而成，浮在水面上，为一奇景。石上坐一人，身着薄纱，一颗光头，额头一朱砂，正是法海，戏中溪中的便是小青了。小青游到法海边上便挨了上去，下巴抵在法海的肩上，若有如无的距离，双手搂住法海的脖颈。小青突然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和尚，你能有那定力，我怕我没有”。小青说话的时候语气若兰，若有若无的风，拨乱了法海耳朵上的细小绒毛，小青吐出蛇信，丝丝作响。
“我让你练我定力，不是让你毁我清白，若是胡乱非为，我这就收了你。”法海一字一句说道，平平淡淡的语气。
小青嗖得一下从法海身边飞入潭水，因为她感受到法海身上的杀机，语气平淡，却是很认真说道。
小青嘟着嘴说道：“你这个臭和尚，怎么这么重的杀心，我看那些凡人的画册上都是这样的，你看你受不了了，是不是心乱了？”
“嘭”得一声，小青身边的潭水炸裂开，小青被弹去一边。小青恨恨得看着法海，法海一言不发，重新闭上了眼。在法海的意念里，满脑子都是渡劫当天，白素贞不着寸缕挨在自己的后背，无须扭头就可以看到。在灰烬中那具新生的曼躯，已经用神念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当时的躯体，并无任何生命波动罢了。后面躯体活了过来，那浑然天成的璞玉从后面扑向自己的时候，心颤了。本能轻易躲开的，法海迟疑了，挨住自己的时候，法海整个人像金山寺那高悬的钟，被百斤的木桩撞了又撞，久颤而长鸣。
法海在挣扎，想去斩去这一丝情念，佛与妖向来对立，可是她化人了，她是人不是吗？后面法海摒弃自己的所有感知，构造了一个虚拟的小世界，将自己请入梦境中，静观其发展。在梦境里，她不是化人的白蛇，他也不是法力滔天的佛门子弟，平淡得相识，相伴。她相夫教子，他以猎山野之味自足，春耕秋收，粗茶淡饭。每次打猎收获颇丰，便有一顿野味，平淡而殷实，邻里之间和睦，鸡犬相鸣，后因又生一子，白素贞难产而终，他才在梦境中抱着头哀嚎，因过分沉痛从梦境中跌落出来。醒来时，小青正坐其怀中，老肩巨滑，二人赤膊相见。法海看着小青，小青眨巴眨巴着眼睛，便倒了过去，法海也没推开，就这样，质子和中子相撞了，以点击面。
月光将整座山谷披上了银纱，见到二人跌落潭水中，整个潭面开始波涛汹涌了起来，便扯过几朵乌云，遮住自己，月亮儿在乌云后面偷偷得好奇打量。一条青尾竖立着，另一条黑尾缠了上来，青色的蛇尾颤抖不止，溪流流动得更欢了。时而青尾缠着黑尾，时而黑尾与青尾重叠，忽而尾上有一人，青鳞泛光，抱着黑尾在潭中翻滚，忽而两条白色人鱼，在潭边攒动，好不一场月下鱼跃。
月亮整夜没敢露头，躲在乌云后面悄咪咪得溜走了，朝阳羞红着一张脸，趴在山头上，打量着这一人一蛇。法海从入定中醒来，一阵恍惚，他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依稀记得梦境中自己是个凡人，后面自己又变成了蛇首人身，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模样，然后自己又化成黑蟒，和一条青蛇戏于水中，法海感受了一下四周，青蛇不在，或许只是梦境的荒唐胡闹。月亮知道，可是月亮不会说话，太阳知道，太阳不会告诉月亮，整座山谷的植被也知道，它们只会说给风听，可风中有太多秘密，而风只会呜呜呜得啜泣。
小青从远处游了过来，从背后挨着法海，法海皱了皱眉，小青眼睛眨了眨，狡黠得笑了一下，忽然伸手偷袭，苍竹直立苍穹。小青大笑道：“哈哈哈哈，还说你没乱，臭秃驴，我赢了。”
法海才发觉自己做了荒唐事，恼羞成怒，“大胆妖孽竟敢迷惑我，乱我心神，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淦！”
小青也不躲，直立胸膛昂起头，哼了一下。身后的潭水飞起百丈高，忽而落下，小青讥笑道，“你可以杀了我，你也可以不承认，反正谁也不知道，这就是佛法吗？可笑，你和妖，有什么区别呢？”
法海收了手，走到潭边上也不望向身后的小青，道一句：“你走吧。”
小青望着法海，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后悔，便飞离此处。
山中百年，匆匆而过，法海因无法渡己身劫，过不了这个心坎，便斩己身，重修佛性。谁知身外化身诞生了意识，法海也未毁去，便仍由他远去。化身来到当初的潭水处，开始避世修行，不知道在等谁，还是在逃避谁。后面的小青遇见法海，法海已然不认识小青和白素贞，只晓得人妖殊途同归，咬定是白素贞以妖法魅惑许仙，要收了白素贞。
于是后面便有了，饮黄酒，现真身，许仙恸，法海至。后许仙发现自己还是深爱白素贞，不因人妖身份而介意，法海便掳走许仙，想要度化，后面就有了水淹金山寺。就在双方不可开交之时，一条黑蟒而至，黑蟒看了一眼小青，小青也看了一眼黑蟒，那时候小青才明白，法海已经一划为二，黑蟒为小青而来。许仙怕白素贞被法海打杀，便接受了剃度，当白素贞看到遁入空门的许仙，顿时心灰意冷，心甘情愿被收服与雷峰塔，在金山寺陪着许仙，并将生下的孩子交付给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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