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孔文相见
再说半个月前的江苏，文心正恼于刺杀未遂一案，严令新任的台州知州贾代庵严查此案。
听闻文心遇刺消息的江苏巡抚王谦益几乎坐不住了。无论此次刺杀成功与否，自己身为一省巡抚，职责所在，朝廷对自己的印象必然会大打折扣。
“虽说孔璨最有嫌疑派人刺杀他，可我多日不去台州亲迎，此中缘由又无法明说。若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孙思万案怕也要被追查，到时候可就是真的纸里包不住火，非要逼咱们走到绝路上了！”王谦益已然坐不住，站起身来，不停的在密室里踱步。
“大人，我听贾代庵说，孔璨愿意对孙思万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被刺案是绝无法不彻查的。”
“唉！”王谦益狠锤了下桌子，“我哪里知道是谁要杀他？孔璨？还是他以前的仇家？”
“大人，刺杀文心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避嫌要紧，万不能让文心对您产生误会。”
“你说的在理。这样，你先让彭澄暗地里去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火速备马，我要去台州。你留在温州控制局面，孙思万的子女先放放，最要紧的是孙思万身边的那两名死士。”
“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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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至福建境内的文心看了眼窗外，风景与江苏没有差异，可文心的心境已有了大变化。
王谦益断不会是刺杀案的主谋，可针对自己的刺杀一环接着一环，万万没想到朝廷二品钦差竟会遇到那样的险境。
先是汪寿慈替父报仇，一招灭掉自己身旁的一名一品护卫，若非襄王在临行前又派董其昌随行护卫，两个一品刺客便能将自己置于死地。
文心正思虑着，一道身影落在了马车旁，掀开帘子，向文心说到：“大人，都办妥了。有嫌疑的那两个门派一人未留。”
文心知道那两个门派如何敢对钦差行刺，但揪出幕后指使过于困难，王谦益又给足了自己面子，文心若再纠缠不放，反误了此行的目的。
“你随行吧。”
轿子外的大理法王应声说了是。
文心刚闭上双眼，轿子却停了下来，随后便是悉悉索索的马蹄声。文心养气功夫很好，耐住性子静坐在轿子里，不动心。
“大人，孔璨孔大人亲率福建一干大臣前来接驾。”
文心心里有些嘀咕，莫非是场鸿门宴？
文心下了轿子，走到队伍前面，孔璨已单骑飞驰而来，到文心面前数丈远便下马跪地，高呼到：“臣孔璨恭迎钦差大人座驾！”
孔璨这一拜乃是拜圣上，文心见状立刻吩咐随从从轿子中将圣旨取出。文心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一省之督抚离府亲迎，更是径直行跪拜之礼，自己的面子算是给足了。
文心宣读完圣旨，孔璨屈身上前奉上，礼制便算做完了。
“孔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
“哪里哪里，文大人千里奔波才是辛苦。”
“都是尽臣子之职罢了。”
“文大人，前面几里便是福鼎城，你我边走边聊。”
“好好好。”
文心到福鼎县时已过了正午，随便吃了点便饭就直接歇息了。
待到了晚上，孔璨差人发来请帖，说在某大户人家院中设宴，请文心来。
“饭局好啊，”文心踱着步说到，“且看看他是不是鸿门宴。”
唐傅林笑到：“依我之见，大人已猜出孔璨并非刺杀案的背后主使。”
“哦？何以见得。”
“督抚弹劾属员有误，顶了天不过是摘帽子的结局，孔璨何苦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差人去苏地作案。何况圣上对孔璨的慰谕几乎十天一发，件件都是命孔璨整顿军备、吏治的“明发”，闽地四禁是一个都没驳。如此看来，孔璨根本没有必要去冒险。”
文心赞赏的点了点头，“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何苦要招惹孔璨？此次赴闽最要紧的是考察孔璨，这是圣上亲口与我说的。”
唐傅林点了点头，“大人，那咱们走吧？”
“走！”
等文心到了门口，好家伙，福建六道二十四府的官员竟来了二十余名，足见孔璨对文心之重视。
孔璨一一给文心介绍，孔璨并不设大排场，只有一队弹唱的娼优，给宴会添设几分趣味。
“文大人，粗茶淡饭，还请勿怪。”
“当初在翰林院的时候，一个月领的八九两银子的月俸，早就习惯了。再说若这些饭菜也是粗茶淡饭的话，那天底下也就没什么美味珍馐了。”
二人俱是大笑。
唐傅林又在一旁补充到：“文大人最不看重晚饭，几乎都是一碗稀饭，几碟榨菜，清淡的很。”
“年纪大了，口腹之欲不像以前那样。”文心突然话头一转，说到：“比不得黄掌院，有副天生的好胃口，吃下了两江和福建。”
文心话里针芒刺得孔璨心中皱眉，孔璨用手指着天说到，“都是上面的恩典，天赐不与，失之奈何。”
文心笑了笑，说到：“天道无极，可人心有限，都是靠天吃饭的人，难免会有些怨言。”
文心身为翰林院掌院，代表着翰林清议，这句话自然是为清流说的。
“听闻文大人一向以务实为本，从不鼓吹浮华，一些市井浮议，我看不足入大人之耳。”
“孚仁兄，”文心靠近孔璨，小声说到：“一切恩典皆出于上命，所谓宦海浮沉不过是圣恩衰隆之显。可圣恩亦要循天理而变，岂能违背天理而为？何为天理，便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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