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人，我没有办法帮你签这个。”沈海医生显得有些不耐烦。
“为什么？”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年轻人，胡子和头发都像是自己用剪刀剪出来的，穿着破旧，一双眼深邃的望着窗外的阳光明媚：“因为我不会对自己或者他人构成任何危害吗？”
沈海医生轻叹一口气：“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但我仍然是一个对这个社会毫无用处的人，不是吗？”酉人缓缓转过头来，就像是一个机械木偶那样，他的眼神就像是饥荒的难民。
医生显然被这样的眼神吓住了，轻吸一口气：“酉人，我能理解你，但是要知道，你的母亲之所以能够长期待在疗养院里，是因为她有医疗保险，还有你这个亲属，就算我签了这个，你也不一定能够被疗养院接纳，而且如果机构判定你无法继续成为你母亲的直系负责人，她的医疗保险很有可能会失效，到时候你不仅没有办法进去，你母亲还得被迫出来，你想要你们母子俩一起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我知道。”酉人盯着医生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你有什么好办法帮助我吗？我需要工作，需要住的地方，需要一日三餐，需要钱，但这个状态……不会有任何人，任何地方接纳我，甚至不会有人愿意让我去为他们扫厕所，如果我不能寻求救助机构的帮助，我该怎么活下去，继续像现在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任何保障的过活吗？”
沉默了片刻，医生更加难以开口：“我真心希望能帮你什么，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的痛苦减轻。”
“因为这治疗是免费的。”酉人那想要掐死人的眼神渐渐放松了下来，然后躺在沙发上。
“不，因为你的精神问题是遗传的，那是人类科学还无法触及的黑暗区域。”
“是吗，别说那些了，再给我治疗一次吧，你至少能帮我做这些。”
“好吧。”沈海医生像是如释重负般，他走到沙发旁，将一个美容仪那样的发光面具盖在酉人脸上，并轻声说着：“放松，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躺在晴空万里的海滩上。”
沈海医生说的没错，这是一种作用很强的催眠仪，心理医生的工作真的是越来越好干了，他们过去需要依靠各种技巧来实现的治疗，现在只需要依靠仪器就可以，不过话说回来，谁不是这样的呢。
但是这一次，一句话的催眠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沈医生！”酉人撕心裂肺的狂吼着：“我到底在哪里？”
黑暗的风暴不断摧毁着周围的一切，无数的石块在空中被碾碎，他只能趴在悬崖边上，让身体紧贴黑色的岩石，十指扣进缝隙里，才勉强让自己不被狂风卷飞。
显然，催眠仪并没有让他梦见温暖的阳光和海浪沙滩。
当酉人在这个恶梦中挣扎，也在沙发上不停扭动时，沈海医生变得像是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眼中仿佛失去了灵魂，而在他身后，一个叼着烟斗，穿着格子西装，留着披肩灰发的中年大叔突然凭空出现，将一只手搭在医生的肩膀上：“从这开始，由我来接手就可以了，沈海医生。”
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拿着烟斗递过去，沈海医生依然是毫无表情的抬起手，然而，当他接过男人的烟斗时，就像是灵魂归位一般，只不过那不是他自己的灵魂而已。
外表像是沈海医生的男人熟练的将烟斗塞进嘴里深吸了一口：“酉人，你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告诉我，你看到她了吗，那个完美的女人，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裙。”
正在混沌原初之中挣扎的酉人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吞噬进了另一个空间中。
这里充满了黑色的迷雾，从遥远的空中挥洒下来的幽暗绿光让他能够隐约看见自己正站在一道桥中间，看起来又长又直，似乎没有尽头。
那不是酉人，他能感觉到，自己只是通过另一个男人的眼睛在观察，或者说是经历着这个男人的记忆。
他感到无助，恐惧，直到那个女人出现，她站在自己面前，黑色的长发和白色长裙无风却飘动着，她精致的容颜，那不是美丽或者漂亮能够形容的，唯一配得上她的词，只有完美。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是对这个男人的关心，他们似乎是一对情侣。
“我们该走了。”女人走过来，牵起男人的手，酉人的心抽动了一下。
“你拿到了？”
“够我们离开的了。”女人摊开手，掌心一颗石榴籽般暗红的宝石，接着她往地下用力的一扔，宝石碎裂的瞬间，原地出现一道椭圆形的传送门。
女人正准备拉着男人离开，男人却拽住了她：“稍等一下，薇儿，我们不确定这通向什么空间，甚至是什么时间。”
“任何地方都比这里要安全。”她看着男人，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恐：“你……还好吧？”
男人从容的微笑着：“当然没事，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女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现在也没那么多选择了，我们抓紧时间离开吧。”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当女人走向传送门时，男人却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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