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帝道:“贾怀玉,太妃想见你,不用候在这边了,去吧。”
众人看贾珣的神色不免有幸灾乐祸的了。
贾珣哪里还不明白,这位太妃必然就是甄家的太妃了,暗道要遭。
但却容不得他拒绝,便跟着传话太监,往凤藻宫双凤殿去了。
见老太妃比见皇帝可怕多了,贾珣一路思索着,女人可不讲道理。
这年头又讲个孝道,若老太妃果然要为甄家出气,拿自己开刀,就算没名义,皇帝为了让太妃开心,教训自己一番,不仅不会不合规矩,还会称赞他是个孝子。
这草蛋的规矩。
到了殿门,这传话太监便退下。
又有两个衣着更华丽的太监出殿门。
笑道:“呦,贾大人来了,请吧!”
这尖刻的声线,倒叫贾珣一时辨不出是在阴阳还是在欢迎了。
贾珣低着头入了殿内,不敢抬头张望。
许久之后,闻得一个年轻的女声道:“跟我来。”
贾珣暗诧异,太妃这么年轻,又明悟过来,必是宫女之类的了。
但见她服饰明艳,穿珠缀玉,步摇灿烂,又不似寻常宫女。
且步履婀娜,摇曳生姿,不经意间,颇有几分媚态天成。
又过了两处门帘,方见一个妇人在榻上坐着,凤冠霞帔,贵气逼人,必是太妃无疑了。
虽已年长,但骨像风韵,仍可见其年轻时之美色风度。
见了太妃,贾珣并不迟疑,连拜请颂福不止。
甄太妃道:“起来吧,我听不惯这些。”
贾珣便起身,弓着身子站在一旁。
太妃手上捡着什么,也不看贾珣,声气平和道:“想当年,你父亲能以微末之身居要职,还是我在圣上跟前说了好话,甄家、贾家还有些渊源。”
“如今上皇也退位多年了,我也老了,他要偏向皇帝,我也不怨他,一代新人换旧人嘛,到底是皇帝的臣子,谁是皇帝,做臣子的也不在乎。”
贾珣有意要辩解两句,又实在不知该讲什么,只俯身听着,头也越垂越低。
“可为什么要拿甄家动刀子!”
没有声嘶力竭的怒吼,平静中带着些许冷冽的空气,驱散了夏日中的烦闷燥热。
贾珣拜谢请罪道:“臣惶恐。”
太妃忽站起来,在阁中走了两回,笑道:“年纪不大,就学着打官腔了。”
语气转冷道:“起来,我看不惯这样。”
贾珣站直身子,解释道:“家严奉命查案,敢不尽力,生意往来,波及甄家,并非有意针对,且甄家来人已向陛下说明情况,陛下并未追究,补上了户部欠银即可,臣非开脱,实情如此。”
太妃冷笑一声。
良久方道:“你以为皇帝就果然放过甄家了,他还有个条件呢,我说给你听听。”
又作宣讲的声色道:“太妃家事,纷扰朝政,实不宜执掌六宫诸事,应另择清正能干者为之。”
这事贾珣本就有疑,甄家摊上这样的大事,被推上风口浪尖,如何这样草草了事,居然还有太妃放权这档子事。
如此一来,倒说得通了。
可自己如何敢评议后宫诸事,嫌死得不够快吗,只好沉默不言。
“你若是再装死,我就让你不用装了。”
贾珣心里还回味了两遍,方才明白,不用装就是直接死是吧。
偷偷瞥了眼太妃,又暗自琢磨起来她的意思,莫非要自己提个方案?还是说已经有方案了,要让自己提出来。
这里头也有说法,若没方案,还可谋算,若是有了,却要自己提,那多半是口诛笔伐,唾沫星都要把人淹没了。
贾珣道:“陛下怜太妃劳苦,希望太妃能将一些杂事交与旁人,减轻负担,也是一番苦心。”
甄太妃冷笑道:“你倒是皇帝的好臣子,那你说,交给谁合适呢?”
贾珣心想:还能交给谁,交给皇后呗,皇帝什么意思,你还能不明白?
念及此处,心里猛然一惊,忽然想到一个人,贾元春,难道说?
偷偷瞥了眼将自己带进来的那个女官,有了身份代入,瞬间散发一种华贵之态度。
贾珣试着道:“当然是太妃信任谁,便交给谁了。”
不得不说,甄太妃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和皇帝的关系没那么好。
自她最看重的义忠亲王坏了事,皇位落在了不起眼的老四身上,这皇帝外表恭顺,内则刻薄,让老太妃极没安全感,因此不肯放弃后宫掌控。
而这次甄家出事,太妃为了保住甄家,不得已让步,勉强答应后却后怕不已。
因为她随即想到,皇帝宁肯对甄家轻拿轻放,也要自己放权,那后宫被皇后掌控后,自己会不会突发旧疾,太上皇会不会羽化升仙。
越是这样去想,便越是忐忑,越感到皇帝要对付自己,收揽权力的野心。
可贾珣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甄太妃看到了一点别的苗头,她忽然明白,自己偏执了,皇帝还不能为所欲为,她也有别的路可走。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已做了一个决定,要将六宫事务交给一个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甄太妃指了指身旁的女官,笑道:“贾珣,你认得她吗?”
贾珣这才认真看了一回,摇头道:“不认得。”
甄太妃笑道:“说起来你们还算一家人,她是荣国府太夫人的嫡亲孙女,贾存周的长女。”
贾珣见老太妃有意给他攀关系,便应声喊道:“原来是大姐姐。”
贾元春只是对贾珣笑了笑,并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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