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小手放到四爪蟒袍上，满手的汗，宽边腰带也都被揉得湿湿的。
那个药，确然是他给萧贵妃放的，因为萧贵妃害娘亲被禁足三月，还常常欺负他。
只是，萧贵妃竟然死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母后说道：
“皇上，臣妾愿意一死来证明皇儿清白，知子莫若母，臣妾绝不会相信是皇儿做的！”
紧接着，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母后瞬间撞到了龙椅之下，那声音，是他一生的噩梦，那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把他的人生都完全浸渍在了血泊和忏悔中……
而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一动不动，好像原本就该如此…
听说，每一朵彼岸花的花蕊，都是一个人思念的眼泪…
他寒眸微湿，眉梢微挑，回过头，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蓬头垢面，伤痕累累，闭着眼睛，但娥媚微动，长长的睫毛上方，可以看到双眸偶然的流动。
“你是邪教派来的？”他冷声问道。
“没有，绝不是。”
她忽地坐了起来，回道。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在这个人面前，她似乎永远脑子不好使。
空悫露出一个怪怪的眼神，不过，似乎也就一秒。
“如果你家教主想要借此使个美人计，那你告诉他，空悫只是想在此修道，绝无它意。”
他将碧玉擎带在身边，淡淡地说道。
“我如果说是用我的命换的，你信吗？”
言奚望着空悫即将离开的身影，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目光莹莹。
空悫驻足，颀长的背影，在门口处，带着一道夕阳的橙橘。
“那一日，我孤身一人，在陡峭的悬崖间攀爬，山很冷，地很阔，野兽凶残，而我，很弱，”
言奚一句都没有撒谎，想想那一刻，此刻呈现在眼前的，似乎还是满眼的绝望。
“最后伤害累累，我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事实是，我的灵魂真的离开了身子，飞到一处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里，有一大片的嫣红，滚滚的血海，和一大朵一大朵的彼岸花，那花，好美…”
空悫回过头，这种场景，只有佛家经籍中有过记载，这个女人？知道得不少。
“后来我睁开了眼睛，便是在一片雪峰之顶，几个怪兽，人面獠牙，旁边，一个为首的男子。”
“'你很幸运'，他说。'教主正在寻觅至纯至香的处子，我会把你献给他，这么纯，真是难得。'他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物什。”
言奚讲得身临其境，但也不是凭空捏造，邪教早就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听说失踪的，都是处子。
既然空悫这样说，说明雪域高原上，那些怪物，一定是邪教的没错。
那个“阎王”，该不会就是教主吧？
言奚不由得有些分心。一根手指头放到嘴边，陷入沉思。
她都有些怀疑，那个教主有着阴谋诡计了。
空悫见她不再说话，而是傻傻地咬着手指。
（脏不脏呀？）
他皱了皱眉，这女人，你倒是说话呀。
“没有了？”
他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主动问道。
“哦，有有，我告诉他，只要给我仙草，任他处罚。”
“然后他放了你？给了你仙草？”
“没有，他说他们是从不跟人谈条件的。我就说，不给我，就立即咬舌自尽。”
“可笑，你难道不知道邪教只会挤出魂魄练功，你死了，不正好。”
空悫本来是有几分信了她的话，可如今，明显是撒谎。
他不介意拆穿她的谎言。
不过这谎言，恰好证明了这个女人不懂邪教。
这女人，越来越深奥了。
练…功？用生魂？言奚本不太懂，只知道那些女子有去无回，谁知这么残忍。
这教主，是人吗？
“他们救了我，一定是不想我死，如果只想要魂魄，就不会救我了。”
“我答应他们，完成心愿后，任他们处置。这算不算用命换的？”
“你觉得，你值一棵仙草？”空悫很不含蓄地说道。
“喂，何意？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呢！”
言奚气呼呼地回道，这话说的，她要不值一棵仙草，那个“阎王”为何放她，还救她？
等等，“阎王”那么恶毒，为何救她？
难不成真是有意图？
可是，她也没有啥利用价值啊。
难道，是针对空悫？
一路尾随，一路追踪，然后查出空悫，杀了他？
空悫可是先太子，这价值，那是一个天下呀。
她越想越乱，干脆不再和空悫对话，而是向外走去。
“我们结束吧。”
她淡淡说了一句，一不弱，二不病，三脚步轻快，四毫无感情。
空悫怀疑自己绝对听错了，这女人，脑子坏了吧。
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
关键是，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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