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在严守机密这方面,我还算可靠。”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庭把散落的指甲屑归拢在一起,扔进煤炉,然后又从桌下端出来一盒番薯干,津津有味地嚼着,“你们也吃点,补充下体力。这里还有盐,可以蘸着一起吃。”
南斯拿起一片番薯干,刚要吃。
“咕!”哆啦A咕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是什么好吃的,马上张嘴讨要。南斯只好先喂它吃了一块,结果它刚含在嘴里两秒,就吐到了南斯手上,“咕咕(这是毒药)!”
“有那么夸张?”
南斯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尝了下。
又干又柴,口感确实不行,但嚼着嚼着有股番薯的淡淡甜味,还算可以。
“咕!”
哆啦A咕马上又闹了起来。
胖墩墩的身子从苏小姐怀中窜出,一个鹰鹰飞踢,爪子踹到南斯脸上。南斯反手一按,把它摁在大腿上,强行在它“咕咕(你这个吃我口水的变态)”声中揪它肚子上的毛来玩。
苏小姐很嫌弃地挪开了点椅子,不想和这对猫头鹰有癖好的怪人挨在一起。
李庭默默看着,小心翼翼地蘸上适量的盐,声音很小地嚼着番薯干,看起来像只彬彬有礼的蟋蟀。
嚼够了就一口喝干茶水,把杯子放回桌面,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手帕也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旧,但爱护得很好,干干净净。
“你们在这住几天再走吧。”他正襟危坐,下颏向内收起,“给点时间我,我整理好一些种子和资料,到时候让你带走。还有牲畜的苗子,也要花时间来鉴别血缘亲近,区分好才能给你,不然无法大规模培育……”
南斯安静地听着。
这话里,有种交代遗言的感觉。
“对了,阿德尔先生,你的厨艺怎样?”
“还不错。”
“这就好,清涟和清显两个孩子,嘴都很挑。尤其是清显……”说到这儿时,一直板着脸的李庭,总算有了点笑意,“她向来不爱吃妈妈做的饭菜,这和妈妈以前是个贵妇人,不会下厨有很大的关系。你若是有好的厨艺,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她们托付给你。”
屋外好像有点动静,南斯往外看了眼。
外面昏暗,屋内烧着煤炉,窗玻璃亮得像一块镜子。
由于屋内气温高,玻璃上蒙着一层水蒸气,他用手指揩去水雾,看到窗外浮现出一双眼睛。
当煤炉的火光与少女眼睛重叠的那一刻,形成了一种透明的幻像美,几乎叫人心颤。少女就像一只敏感不安的幼兽,在被人发现的下一秒,它的眼睛就从幻像中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东西吗?”李庭问。
南斯刚要说话,苏莎抢先插了一嘴:“我看到有只猫头鹰飞过。”
说罢,她还偷偷踢了下南斯的小腿,用眼神要他别乱点破人家叛逆少女的心思。
南斯想了想,觉得应该先和李清显聊聊,也就没点破,岔开话题问道:“李先生留在这里,是打算和试验田共存亡?”
“只有这样了。”
“你死了,和你离开了,其实差别不大,那三五百人同样不能活。”
“总要试一试的。”
“何苦要去拼那一点几乎不会发生的奇迹,留着命,东山再起不好吗?”
“阿德尔先生,天黑了。”李庭一下子站起来,和他们说道:“我今晚要留下来修篱笆,在这边睡就好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好,我们明天再来。”南斯不再做无谓的劝说。
李庭给了他们一盏提灯,送他们出门,久久地站在回廊上。
万籁俱静的雪夜中,小女儿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汇入到小小的灯光中,让南斯背着往远处走去。
那小小的背影,恍若被压抑的梦幻,氤氲着非现实的奇妙氛围,从视野里消散。
天主啊……
李庭在心中祈祷。
尽管向神明祷告可能没有用,他仍闭上双眼,祈求祝福。
为了受尽苦难的大女儿,为了憎恨他的小女儿,为了他无地自容的内心……
※※※※※
从屋子里出来,冷空气一下子从鼻子冲到脑门,南斯打了个喷嚏,清鼻涕簌簌地流个不停。
这里是加州最北部,海拔又高,比新横滨要冷多了。一走出有暖气的地方,他的鼻子冷得刺痛,寒气似乎钻进了头部深处。
他走下破旧的阶梯,每踏一步,都震得木板微微作响。
前方塑料大棚的遮挡下,婷婷玉立地着一位粉色长发的少女,她低垂着脑袋小声抽泣,哭声使人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南斯提着灯过去。
一股冷风吹过来,粉色长发飘扬而起。
少女抬起头,擤了把鼻涕。
视线中,把围巾缠到鼻子上,帽子聋拉在耳朵边的大叔,手提油灯,踏着雪缓步走过来。他身后的小平房,已经被黑暗吞噬了,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
“一个人躲在这干什么?”南斯问道。
“讨厌……”
李清显嘀咕了声,然后猛地扑了上来。
南斯觉得有股温暖轻轻地贴近过来,少女举着双手,袖口滑落下来,露出了衬衣的颜色。
那色彩透过冷冽的空气,沁入他被冻得有些僵的眼睑。
“背我回去。”李清显吸着鼻子说。
“咕?”
哆啦A咕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坏人正抱着鹰鹰呢,少女你这是干嘛呢,抢男人吗?
南斯把满头雾水的胖鸡和油灯交给苏莎,背对着少女弯下腰来,说道:“看在你哭成小花猫的份上,就背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