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错，顾客不仅有时候会面对营业员的冷脸，挨打挨骂也不是个例，哪个月不上演几次全武行说明生意不景气。
内地的服务意识要加强。
嗯，港岛的服务员也不够热情，最起码跟眼前这个风骚的大洋马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大洋马已经在玻璃窗口后面清点筹码的数额了。
清点完毕，用银质的小托盘一推，玻璃橱窗另一侧早就候着的穿着燕尾服打领结的阿三哥一歪头，帮忙端起银质小托盘，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陆绍宽道完谢，刚要转身，里面传来大洋马甜腻的声音。
“Tony，方便给我签个名嘛？”
陆绍宽刚想点头应下来，手已经伸到口袋里摸笔。
“等等！”
先是短促的英语，借着是标准的普通话，队伍末尾处出来一个男人，对方摘下礼帽，扣在胸前，微微颔首行礼，将陆绍宽拉倒一边。
看着对方黝黑发亮的八字胡，精光四射的绿豆眼，陆绍宽总觉得似曾相识，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奈何脑子跟不上行动。
“抱歉，您是.....”
对方露出一个揶揄的微笑，提醒道：“陆二胖子，你再好好看看我！”
“......”
“陆二胖子！”陆绍宽咀嚼着这个不太露脸的诨号，喃喃自语，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明悟，失声道：“老谭，是你小子，真是......”
哑口无言，顿住之后，唏嘘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股精英范儿，像是世纪初外滩十里洋场老流氓，人模狗样愣装大尾巴狼的，正是他上一次来洛圣都时偶遇的同乡骗子，中囯人专骗中囯人的美漂儿京城老炮儿，老谭谭家奇。
从阿三哥手里接过筹码，这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让陆绍宽心潮澎湃，要了两杯特色的鸡尾酒，同谭家奇找了一个小桌子坐下。
屁股刚沾到椅子上，谭家奇就挤眉弄眼的瞥向宫白给，虽然他同陆绍宽只有过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他笃定上次陪着陆绍宽的那个姑娘不是眼前的这位。
“陆老板好福气！”
陆绍宽没有解释的意思，反问道：“老谭最近在哪发财？”
“托您的福，勉强糊口度日，”谭家奇瞄了一眼银质小托盘上层层堆垒的筹码，翻翻口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过来。
“咦？”陆绍宽眼神揶揄，调侃道：“看来以后要叫一声谭老板了，这是发达了！”
“北美同乡联谊会理事......”陆绍宽一头雾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吓唬人的东西，当不得真。”谭家奇讪笑一声，挠头解释道：“上次同陆老板的误会，让我彻底醒悟了，咱们华人背井离乡在外打拼，本就不容易，咋还能互相捅刀子？抱团了都低鬼佬一头，让人家瞧不起，更不要说各自为战一团散沙，您是大学问家，您说是这个道理不？”
他一副推心置腹，痛改前非的模样，配合上这副真挚的表情，还真让人看不透。
银幕之外，似他这种人才是演技至臻，毫无痕迹的大师。
见陆绍宽不信，他也不恼，慢悠悠的解释道：“就比如刚才那个洋婆子请您签名，这里边门道多着呢。”
卖了个关子，见陆绍宽果然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他抿了一口酒，像说书先生一样剖析开来：“您先交了本票，再给了签名，这两个合在一块叫什么？”
陆绍宽恍然，苦笑着摇头，大意了！
“别怪我多嘴。”他伸手扫了一眼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大厅，怪笑道：“别看这地方正规，说到底它是赌场，赚着昧良心钱的地方，能正规到哪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真是这么回事，陆绍宽抱拳拱手，正色道：“受教了。”
“不敢当，您别嫌弃我卖弄就成，您是吃过见过的主，您才是大学问家，是咱海外华人的招牌，现如今这些鬼佬提起您陆老板的大名，哪个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爷们儿！”
谭家奇这个人真有水平，恭维阿谀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显得低声下气，却让人舒坦。
明知道对方在拍马屁，但就是讨厌不起来。
陆绍宽心想，这种人就类似电子竞技中一无是处的猪队友，上单不行，辅助不行，打野也不在行，但他能喊得一嗓子“666”鼓舞士气，这样的角色在队伍中还真少不了。
心思一动，计上心头：“老谭，能玩两手不？”
“玩什么？”谭家奇再次扫了一眼小山堆儿一般的筹码，拒绝的不是十分坚定，强拉扯着目光扭开，摇头道：“中囯人不骗中囯人，陆老板，我已经从良了。”
“我又没让你下水。”陆绍宽虎着脸，不依不饶的重复问道：“就说你能不能玩两手？”
“真的？”中囯人不骗中囯人，谭家奇一副口是心非，既抓耳挠腮，又怕陆绍宽钓鱼执法的纠结模样。
“比真金还真！”
“论玩，咱京城爷们儿是他祖宗，斗蛐蛐斗鸡，摇骰子推牌九，打骨牌摸麻将，就没有咱老谭不会的，不过先说好，赌场无父子，我要是赢了。”将目光从筹码上恋恋不舍的拉回来，谭家奇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暗戳戳的小声道：“您可不兴把筹码要回去。”
“......”
陆绍宽一脑门子黑线，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哼道：“在老谭你的眼里，我陆某人就这么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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