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钟传的处置方法,唐廷早就用过了。
裴度讨灭淮西后,就通过和平会谈解决了成德和卢龙。
“走罢,到了长安低调行事。”
钟传摆摆手,老泪纵横,转身故作强硬。
钟匡时一身灰衣,牵着一匹老马,望着憔悴的老父亲钟传,直是眼泪汪汪,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叩首哽咽道:“不孝子不能在膝前尽孝了,还望父亲保重身体,孩儿这就走了!”
“走走走,赶紧走!”
三个女儿,钟灵雪、钟灵毓、钟灵颍也是涕泗横流,卢氏、元氏、其他的子女、亲近的婢女下人哭成一大片,钟传抬头望天,忍住眼泪不往下流,厉声催促四个儿女上路。
“爹!”
这声爹一响,钟传泪如泉涌,朝牙兵们喝道:“都是木头吗!”
“女儿走了,父亲万万保重。”
钟灵雪杏眸含泪,带着弟弟钟匡时和两个妹妹给钟传磕了三个头。
三个响头磕完就拽着两个妹妹上车,终已不顾。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江西的大小姐了。
高克礼瞧着这父慈子孝的,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对钟传和卢氏等人说道:“诸位不必伤感,大家是个善心人,一定会善待她们的,等到了长安,赏赐爵禄也是少不了的。”
钟传抹了一把眼泪,点头道:“定然如此,定然如此。”
这家伙深得皇帝宠信,想来也就不用担心了,旁边的卢氏嚎啕大哭,竟然一扑通跪在高克礼面前,哽咽道:“我儿匡时、灵雪、灵毓、灵颍到了长安,将来就全凭公公关心了!”
言语不胜唏嘘,听得高克礼也是鼻子一酸。
他一个宦官,也不好安慰,点了点头就上马出发了。
五月二十六,唐帝国宰相杨涉莅临洪州,奉李晔圣令宣慰江西各州,宣读朝廷恩诏,赏赐官人将士钱粮,安抚江西民心军心,在钟传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江西各项军政情况。
杜洪再一次走出了水榭,也是最后一次。
熊熊烈火,黑烟冲天,雷管爆炸的巨大声响震动云霄,夕阳渐沉,春风拂过绿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哭声惨叫,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裸露的女人尸体,街道两边的树上,是一排排吊死的鄂人,播州蛮兵大肆劫掠,胡汉混杂的黑鸦军见人就杀,御林军发起疯狂报复。
燃烧殆尽的城门,焦黑的冒着青烟,李存孝立在前面不远,身边军队在行进,他望向那片隐约的城池轮廓,吸了一口气,至于部下将士滥杀鄂岳百姓的行为,他并没有约束。
这本就是潜规则,李克用都不会管。
收起血淋淋的障刀,他打了打马鞭,对孟知祥和身边将校叮嘱道:“不要掉以轻心,杜洪打仗不行,阴谋诡计倒是很多,多派斥候侦查街巷,看看有没有叛军窝藏设伏。”
石臬捩问道:“那些俘虏怎么办?”
刘琠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全杀了,这可是军功。”
看了李存孝一眼,李存孝无动于衷,石臬捩带兵就离去了。
不久之后,大量的俘虏被驱赶着。
在哭泣声中,衣衫褴褛的迈着蹒跚的步伐,汇成一道凄惨的人流朝城墙走过去,偶尔有一两个逃跑的,便被游弋在附近的黑鸦军胡人骑士追上去一槊捅死在地上,混乱开始了。
街道上,许多百姓在逃命。
北面城门,大量人群忽然拥挤喧哗起来,然后四散奔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大队官军骑兵在街道上推进,手持长槊障刀疯狂屠杀人群,鲜血飞洒,伏尸遍地。
男人的叫声,女人的哭喊,此起彼伏,有人跑的慢,侥幸躲过了刀槊,却被战马撞倒,旋即被马踩死,侥幸没死的,拖着断手或者一只腿在地上哀叫,尸体和鲜血一路延伸。
河东军打进了北城,播州蛮兵和右神策军联合攻陷了西城。
西城一处小院,有女人的哀嚎声传出,神策军都校李温玉瞪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画面,一个女人被按在地上,正遭一群蛮兵凌辱,李温玉啊的一声,拔刀疯了一样冲了进去。
有蛮兵转过身子,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部下的神策军士兵见状,也纷纷拔刀冲了进来。
然后,双方爆发火拼。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声音没有了,李温玉也躺在血泊里,身上被砍了三刀,好在全身披了重甲,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自己部下的队正,脖子上插着枪头,被挑在房梁上。
小院尸横遍野,有神策军,也有蛮兵。
李温玉动了两下,用刀撑着身体站起,收拢余部走了出去。
“怎么不见参军?”
有士兵低声答道:“童参军被杀了……”
一队队官军开进这座刚刚拿下的城市,旌旗陆续插上各座楼台,杀戮在街巷继续,犹如铺天盖地的洪水,从临湘四面城门涌入,碾碎可以碾碎的一切,杀死可以杀死的所有。
北门,李晔坐在马上。
看着尸横遍野的城池,听着哀嚎的叫声。
李存孝道:“城墙上,民房里,这些可能藏兵的地方,臣都梳理了一遍,为防叛军乔装成百姓逃走,臣按照惯例把他们都杀了,东城和南城大概还有两万多俘虏,杨端在那边。”
李晔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约束黑鸦军,不要再杀人了,如果把人都杀光了,朕拿下临湘这座空城还有什么用?管他是逃兵还是百姓,都由他们去吧,传旨杨端,收拢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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