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李晔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缓过劲来,不愧是一代枭雄,李晔还没开始行动,他兴师问罪的奏章就先到李晔手里了,控诉李晔昏聩残暴的同时,矛头直指杜让能刘崇望。
“高克礼,磨墨。”
深吸一口气,李晔平复心思,决定亲自执笔答复:“省表具悉,卿十年忠孝,功勋卓着,铭于钟鼎,焕在青史。”
“卿承王重荣之训,树青白之风,起自大荔,从微至着,自河中行营招讨至宣武节度使,进河中,克长安,解陈州,碎蔡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宠信功名未尝断绝。”
“卿反正报国之功,朕亦可悉数。”
“最显赫者,会四面之兵,剿陈州之贼,无一不胜,镇帅汴州以来,除残灭暴,招降草寇,劝课农桑,救援亳颍,讨灭秦宗权,七年之内亦无侵凌,昭灼功勋不大此数。”
“先帝屡示宠信,不吝徽章,使位极三公,铜盐漕运重务莫不托付,瞻如太华紫微,倚为南天长城,凡有条例奏状,无不一一依允,点点滴滴,自始至终,唐不负卿。”
“自杜洪肆毒鄂岳,周岳僭越湖南,董昌作妖会稽,钟传疯病洪州,孙儒吃人江左,朕率六师讨之,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卿不体朕忧,反纲常颠倒错用,遣兵武昌逆与朕战。”
“今乃听信妖孽,疑愤太深,上表指陈辱朕过当,移时省读,深用震嗟,朕心伤悲,聊举诸条,粗申报复驳斥。”
卿表云:“臣诚冤诚愤,沥血剖胆,杜让能遮天蔽日。”
“如今朝廷,外廷三省杜让能、刘崇望、柳璨、崔胤、杨涉、韩正六相共商国是,延英殿内廷归黯、崔远、王溥、薛鉴弘、高蟾、赵崇、郑昌图、王赞人等十一奏对。”
“中外国事,悉以会议,何谓遮天蔽日?杜让能青贞克谨,世代光勋,才资兼备,以为不用,何人可用?”
卿又云:“听说李克用妄奏,与魔头李罕之结恩,宰辅藩帅串并为奸。”
“听说一词,岂能服人?子虚乌有,纯属妖言,朕未尝闻也。魔头李罕之,固然罪孽深重,朕久付卿兵权,卿不能除魔,不出一兵袭逐,临黄河纵容多年,从无剿灭之意。”
卿又云:“若陛下厌逐功臣,猜忌武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朝廷数千文武,朕未尝厌逐谁人,若有之,表明奏。朕从未制罪宣武,何来加罪之说?”
卿又云:“若以臣河东之伐获罪于时,则李思恭取鄜延,李克用侵云幽,陛下何不讨之?李克用伐之为是,则段文楚又何罪?此乃同坐而异名,赏彼而诛此,固非中兴之术。”
“先朝之事,本朝不受理,卿自可告先帝裁决。”
卿又云:“朝廷危难之秋,则奖臣为韩彭伊霍,宗庙既安之后,则骂臣曰安史田吴,今天下握兵立功如臣者众,宁不惧陛下他时之骂?”
“谁骂卿,谁为言触证,天子宁污!”
卿又云:“不通园陵开毁,不念宗庙焚烧,臣实痛之,实在兹也。”
“龟玉毁于椟中,谁之过也?”
这不是你跟黄巢干的?施暴者来质问受害者家属?
“朕自即位,弃歌舞,绝游猎,两菜一汤,粗粮适口,绿衣被身,焚香望昭陵,雪涕思太宗,省躬罪己,稍不敢怠,奸臣未悟之言,谁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
卿又云:“二人身兼剧职,操纵事柄,遮天蔽日,嫉贤妒能,专权乱国,离间君臣,荼毒生灵,天下人民欲食二奸之肉,陛下敬之如父,天下崩乱,其祸皆由二奸。”
“非亲不用,非仇不诛,朝廷正人皆去,以至四海沸腾。”
“空口无凭,纯属污蔑,不堪入耳!”
卿又云:“今贤才在野,奸人满朝,致朕为亡国之君。”
“五德始终未穷,海内人心尚乐唐土,朕不好酒色,不亏刑名,不结怨生灵,不贪财宇县,自知运历,必保洪福,视朝四年,荡平秦川,威震河北,遥控浙江,但虑建中未如今日,清宫复唐必有近期,卖官鬻爵之士,中外必不有之,勿听狂辞,以资游说,朕虽少冠,不得轻侮!”
“自始至终,唐不负卿,所宜深省,无更过言!”
“发去进奏院抄录,不要拿去门下省了。”把诏书交给黄门令顾弘文,李晔对高克礼道:“传旨,诏对延英殿。”
事情很严重,朝中有朱温的眼线,这个人知道制定对汴战略的人是杜让能和刘崇望,说明级别不低,且关系门路很宽,能够接触到这个级别机密的人有哪些?是外臣还是宦官?
根据蟑螂效应推断,这个奸细决不是第一次泄密,这意味着朝廷之前的各项机密情报都存在已经泄露的风险,比如各部兵马数量,比如财政粮草情况,比如战略意图和军事部署。
朱温敢堂而皇之的写出来,就不怕奸细暴露?
当然怕,那他为什么还敢跟李晔挑明?
多半是有恃无恐,多半这个人是李晔容易排除的对象。或者自信李晔查不出来,就像查不出来是袭击杜让能的刺客是谁,朱温的这道表文还让李晔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问题。
来年讨伐朱温,李克用一定会出兵,但他不一定会下死手,闭上双眼,李晔陷入了沉思。
中和四年五月,汴州上源驿,一片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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